事不宜迟，既然答应了，凤子夜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，第二天下午，他准备去一趟李家，只不过在那之前，李孝给了他们另外一个地址，让凤子夜先到那里做准备。

不得不说，跟李孝打交道这几天，心情像过山车一眼起起伏伏，这次绝对是最戏剧化的。

凤子夜自诩见识过不少大场面，当看到了李孝给他准备的行头，还是觉得自己眼界窄了。

黑长直的假发，首饰衣服一应俱全，这些都是其次，李孝竟然还找了两个专门的化妆师来……

这是要把他从头到脚武装起来。

即使觉得夸张了点，凤子夜也没想过打退堂鼓，决定了的事情，就会做到底。

他一屁股坐到化妆镜前：”来吧！“

这是一个专门的化妆工作室，分里外两间，凤子夜在里面，蒋昱和李孝在外边等，李孝瞧着蒋昱，他自己为什么紧张他知道，这哥们儿紧张什么呢？那架势，让他想起那种婚礼现场，等待新娘出场的新郎官，简直是一模一样的正襟危坐。

他摇了摇头，怎么会有这种想法，真够离谱的。

如果蒋昱知道他此刻的os，肯定会表示赞同，让一个大男人变成自己亡母的模样，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么，李孝还把它付诸了现实，这个人，表面规矩，做出的事却很疯狂。

当然了，凤子夜答应配合，疯的程度也不相上下。

等待的过程中，只听化妆里不停传出对话：

“凤少，您皮肤可真好，又白又嫩，连毛孔都看不到，我之前给不少明星化过妆，都没您状态好！”

门外两人：“……”

“您睫毛可真长，还这么浓密？难道平时保养吗？”

“您的轮廓太立体了，连修容都省了。”

门外两人：“……”

忙了两个小时，门终于打开了。

蒋昱和李孝同时站了起来。

只见门里走出一个高挑的美人儿，飘逸的长发，米杏色的长裙，李孝半天说不出话，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，曼玉的照片留下来的不多，那个年代的相机也没有高像素，李孝只能依照记忆里的样子，尽可能地描述，可对于一个11岁的孩子，很多记忆已经模糊了。

他并不确定凤子夜会不会扮得像，经过化妆师的刻意雕琢，眼前这个人，简直就像从那张照片里直接走出来的一样。

确切地说，不是长相，而是整个人的感觉。

李孝走上前来，眼睛里颤动着光芒，“像，真的太像了！凤少，你、你太像我妈妈了。”

“……”凤子夜撸了一把脸边不习惯的头发：“像可以，你别一激动真跟我叫妈，您再大十岁，快跟我爹童年了，那我得心理阴影好几年。”

李孝抱歉地笑了，也觉得自己话说得太莽撞了。

凤子夜又看了看蒋昱，他这个样子，自己其实还是别扭，见蒋昱也不说话，他上去照着肩膀给人一拳，“你那什么表情？不好看吗？”

装扮很淑女，走路姿势还是跟他平时没差，也许是太漂亮了，这种反差并不会看起来滑稽，反而有了一种很奇异的张力。

那种口干舌燥的感觉又来了，蒋昱一时说不出话。

“不至于吧，看直了都，我不是给你预告了，本少爷这姿色是万里挑一的。”

蒋昱看不到自己脸色什么样，只知道现在无比后悔，他应该拉着凤子夜直接去机场，连夜飞回国，什么东汉还是西汉的镜子，他不要了，也不想让扮成女人的凤子夜给别人看到。

凤子夜觉得无趣，本来是开开玩笑缓解尴尬，结果这俩人都不配合，还有看他眼神。

怎么讲呢，没一个正常的。

“走吧，老爷子不是已经午睡醒了吗？”凤子夜扭头就走。

李孝在身后，追上来，还是有点不放心，“凤少，我发给你的那些，关于我妈的信息，你都记住了吗？可千万别……”

“哎呀，放心吧！”凤子夜一扬手，长裙一下下扑打在大理石台阶上。

蒋昱在他身后，隐约看见裙摆下，一截纤细的脚踝，一晃一晃地仿佛发光。

“……”

.

李家的佣人实时跟李孝报告着老爷子的状况，这会儿他正在别墅的院子里，只要精神好的时候，他就要在院子待很久，有时候会在小池塘边钓鱼，有时候只是静静地待着。

凤子夜推开院门，远远就看见了老人，身躯微微佝偻着，坐在一张木头长椅上，也许是经年的病态，也许是不再关心外界，让他的反应变得迟钝了，直到凤子夜走上前，他才缓缓抬起头。

这一刻的凤子夜，在微风中站定，衣角被风牵起，脸上带着极浅淡的笑意。

李老定住的目光，很久都没有挪动一瞬。

是凤子夜先说话了，他声音很轻，“怎么？不认识我了？”

老人怎么会不认得，他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，不敢相信阔别30年之久的爱人，就这样来到了自己的面前。

他哑着嗓子，叫了一声：“曼玉？”

声音哽咽，轻得像怕惊动什么。

别墅里，蒋昱跟李孝看着这一幕，一个旁观者的角度，蒋昱并不十分能共情，在他的眼里，凤子夜跟曼玉最多只有三分像，这样装扮之后，也只有五分而已。

不管凤子夜有多漂亮，毕竟是个男人，让他扮成曼玉还是马脚四露，但李家父子俩眼里看到的，是跟他不同的。

他们的目光里，有对亡妻和亡母的思念，甚至是一种执念，这种执念，已经让思念成了一种深种而久治不愈的病，同时也有种摧毁的力量，李孝有句话说得很对，如果不解开这个心结，李老也许会郁郁而终。

凤子夜很自然地走到李老身边，在长椅上坐下，侧过头说：“你在这多久了？阿孝呢？”